小时候总想离开的地方，长大就回不去了……

辛亥月庚辰日

里厅的左墙橙红的奖状也全落了灰，院子门前的橘子树也挖走了。

01.

我自小是跟奶奶生活在老房子里，老房子是爷爷建起来的，父辈们都生活在这，我这辈的孩子除了我，就没人住过了。

老房子在村子的后方，比起寻常村里的房子高出个土坡，爬上三楼能看到村子的小半边。

如今，一家搬到新房子去了，离老房子有些距离，所以也不爱回去，只是过年祭拜才会重推开那扇朱红色的木门。

老房子一直都是那样静静地立着，青灰的石砖墙摸起来凹凸不平，朱红色的木门别着把铁质的锁推开来总会“吱呀”一声，在门上我和朋友用学校粉笔画上自己的名字，门旁总会贴着新一年的春联，门下有个小小的木头坎儿，里厅左墙有父亲辈和我的奖状，奶奶把橙红的奖状铺着满墙。

院子门前是奶奶种的橘子树和一些我也叫不出名字的草木，房子后是一小块田地，奶奶平常会种些自己吃的菜，每年郁郁葱葱长得可爱。

田地后还有个早已经坍圮的木棚子的猪圈，之后也没再修葺它了。

现在想起那时，儿时的我不爱吃饭，总是吃到一半就跑下桌去找朋友玩，奶奶先是到三楼边望边喊，之后就在村里处处喊我，我倔强地总不爱答应，回家就是“刺里”伺候了。

我最怕那玩意，长在老房子旁的山上，枝丫上全是刺，干了之后也方便给灶炉生火，倒也成了“制服”我的利器。

一碗饭从饭桌上拖到了所有人吃完，再到奶奶喂着我吃饭逛完村子几圈。米饭把汤浸得白花花，吃起来索然无味。

大概七八岁那次生日，我的生日在下半年的秋冬，天黑得早。

记得那天，外面的天阴暗了，透着老房子沾灰的纱窗和生锈得斑驳的红栅栏，我看见山上枝丫奇形怪状的黑影。

奶奶说，特地去给我买了几个小蛋糕，爸妈不在也得给我过个开开心心的生日。

那天在我的记忆里莫名天黑得很，但没有开灯，我看见装着蛋糕是个透明的塑料袋子印着绿色字的蛋糕店名字，记不得是有几个蛋糕，蛋糕上点缀着几粒白芝麻的，烤得金灿灿的。

不是什么几寸的奶油大蛋糕，也没什么什么精致的花样，几个在面包店买的小蛋糕和一通给父母打的电话就足以让我雀跃一晚上。

02.

我总爱跟奶奶出去，穿着粉色卡通人物的小雨靴去田里除除草，或是坐在奶奶电瓶车后座回家去吃大锅饭，又是陪着奶奶在家旁边的小溪流洗衣服玩水。

小溪很浅，从山上顺流下来，一眼能望到底，我总爱拿手去胡搅一顿。

之后几年，我离开老房子，奶奶一个人住。奶奶不时来外地看望，或是豁达痛快地和朋友出去旅次游。

母亲总让奶奶出来和我们一同生活，奶奶推辞说，人老了，还是想一个人呆在老家，种种菜，养养鸡，你们忙的时候来照顾一下孩子。

听父亲说，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随爷爷去过很多地方的，比村子里其他老太太普通话标准点，时髦些的。

有次，奶奶在阁楼上收拾以前的旧物时，找出来之前的相册，奶奶一边翻看一边抚摸每张相片，说着照片里的趣事，像是把漫漫的人生路再细数一遍。

每次与奶奶视频通话的时候，寻常问候“吃饭了没？”“最近怎么样呀。”，便尴尬得无所适从没话说了，想要找话题又总是开不了口，两人对着手机屏幕默视几秒后，就换给母亲和父亲讲了。

奶奶与父母聊天便也总是嘱托，让父亲少抽烟，母亲多休息……絮絮叨叨地讲一遍。

每逢有亲戚从家乡来，奶奶就给我们带一大袋子的菜、鸡蛋什么的，还让母亲给我熬鸡汤。

又或是我逢着感冒了，就去超市买些橙子橘子的，带皮煮着喝，我嫌那汁水又苦又涩的。

奶奶就加几块老冰糖熬，就成了又甜又苦又涩的滋味了。

老房子好像还是那样静静地立着，青灰的墙角边长了老青苔，朱红色的木门别着把铁质的锁推开来还是总会吱呀一声，门上用粉笔画上的名字留着淡淡的痕，门旁的春联已褪去了红色，门下小小的木头坎儿被磨得圆滑，里厅的左墙橙红的奖状也全落了灰，院子门前的橘子树也挖走了。

奶奶还是像以前催我吃饭，还是像以前吃着奶奶做的一顿顿饭，或是手重放咸了又是忘了放盐，有时在厨房一呆一下午手机上学一道我们喜欢吃的菜。

纷纭的往事在眼前慢慢清晰的时候，发现奶奶好像也渐渐越离越远。

WRITER·烧烤鱼丸

我的笔名是烧烤鱼丸。笔名的由来呢，简单草率地是因为我两个爱吃的食物进行组合。人类的文学素养因子仿佛在黑夜会忽然分泌旺盛，多愁伤感的情绪滋生蔓延，所以我的创作高峰期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我是感受世界的观察者和体验者，用感官去细腻地呈现褶皱，而不是用言语去刻画起伏。这是我写作的初心，就是读者通过我的文字去感受情绪。

作者烧烤鱼丸

图片AlfredSisley

知乎不打烊心事馆

想奶奶了也想老房子了……